你站在血泊里,鲜血从你眼中流出,低着头,我看不见你的脸。似乎在笑,也好像在哭,夹织在一起,听不真切,很是空洞。他说
不止一次了。你就站在那。我想走近你,却无法挪动丝毫。血水还在蔓延,流至我的脚尖,似冰一般刺骨,如有了生命一般。向我身上攀爬。第一次血只爬到我小腿部我便被惊醒了,而后次数越来越多,血也愈发侵蚀的更高了。为什么会这样?他问我。
我不知该怎么回答,只有沉默。
为什么,我梦到的人是你?他问我。
喝点水吧。我递给他一杯水。
操!为什么,告诉我为什么你总是逃避所有问题!他发疯似的打掉我手中的水杯,站起身朝我怒吼。你到底在隐藏什么!
水浸湿了墙面,杯子滚落至墙角,房间里除了光线,便只有沉默了。
你说啊!他拉起我,拽着衣领,爸妈到底怎么,他们为什么要抛弃我们!为什么我梦中的那个人是你!他似乎想要强调什么,随之拳头迎面而来。
鲜血从嘴角溢出。他似乎也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吃惊。
够了吗?痛快了吗?我看着他。抹去嘴角的血,如果你还记不住那我就再跟你说一遍,爸妈在你还不记事时就死了。车祸。至于那个梦,吃点药吧,只是个梦而已,会好的。我捡起地上的杯子放在茶几上。
车祸。我不相信,你一定在隐瞒什么。他好像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,软坐在沙发上喃喃道。
那只是你感觉的而已。过去的事不要再去想了,多去陪陪女朋友吧。我说。
真的能不再去想吗?我想
元华呆在那没有应声。我走了。
看着外面已高挂的月亮,才知道时间已经不早了。冷冽的空气弥漫在城市的每个角落。很冷,我紧了紧衣领,缩着脖子继续走。至于去哪儿,我也不知。只想走走,让夜风吹散又已爬上心头的往事。
十岁那年,七岁的元华被母亲送回老家了,我被留在了这里,原因是父亲不让我走。他酗酒成性,我说的是父亲,整日喝得昏沉无所事事,并且时常还会打我和母亲。因此,家里的温饱就只能靠母亲那微薄的月薪了,其中一半还要给他买酒喝。常常我和母亲都没钱吃饭,只能去荒地里找野菜或者去集市捡烂菜叶,如果实在没饭吃,母亲会把我留在家里独自一人去找吃的,没回找回来的都是好东西,例如板块饼或半碗粥之类的。有时会有吃剩下的烧鸡带回来,但往往回来时身上都有一两处淤青,她极力隐藏,但又哪瞒得过我呢。母亲很坚强,至少在我面前是这样,至于背地里流了多少眼泪,想必肯定不会少。
他回到家,酒气熏天,手里还拿着一瓶未喝完的酒,摇摇晃晃的倒在椅子上,低着头,光线把他的影子撕扯的扭曲。那时母亲还未下班。今天他回来的很早。
你过来。他低着头口齿不清的对我说。
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了,我不想让他生气。
你很怕我?他抬起头看着我。光线只照亮了他的一半脸,另一半隐藏在黑暗里看不真切。显得格外诡异。
酒气熏的直让我发晕。我没有回答他。我害怕他到一时语滞。我真希望他能忘了我的存在。
你知道我为什么爱喝酒吗?他抓住我的胳膊,凑上前问我,我甚至可以看见他眼角的眼屎,我很痛苦你知道吗,野种?他能给我快乐。他摇了摇酒瓶。
所以我如今很快乐。他的手愈发的紧了,痛得我不禁咬牙。
但你也要快乐呀。他故作温柔的话语让我恶心。
你知道我想干什么吗?他手里突然有了一把水果刀,是桌子上的。刀刃的闪光让我眼前一晃,只觉眼睛一阵刺痛,泪水流了出来。原来是害怕的哭了。
我想你开心啊。他说道,随即一道血红的刀痕在我胳膊上出现。
你笑啊!你笑啊!他歇斯底里的说道。
恐惧占据了心头,泪水越涌越多。
我要死了吗?
鲜血缓缓流下,尽显疯狂。
混蛋!一声尖叫
是母亲。那个熟悉的身影,快步过来,推开了那个酒鬼。我躲在她背后,似乎只要有她在我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。水果刀掉落在地上,母亲出于防卫捡起了它。
酒鬼坐在地上,他那张在阴影里的脸正在微笑。
你疯了吗?他可是你的儿子啊!母亲用布捂住了还在冒血的伤口。
婊子,是你疯了吧。他才不是我儿子。他看着我笑道。视线似一把利剑。
他是野种,他是你和别的男人生下的野种。他狞笑着起身,拍了拍身上的灰尘。
你在胡说什么!母亲尖叫。
被我说中了吧,女人。你不用去向我隐瞒什么,因为我不在乎,我只在乎你的钱,我至今还没让你滚就是因为你还有些用处。至于他他看向我,这个野种,真是该死啊。母亲被气得浑身颤抖,而他却盯着我眼睛发光。
啪的一声,酒瓶碎了,他把瓶嘴握在手中,而破碎的地方此时却闪烁着诡秘的白光,似乎正在渴望着什么。母亲被他推倒在地,我与他中间再无隔阂,巨大的阴影笼罩了我,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。
他看着我,为什么那么严肃呢?他按住我的肩膀,力量大的似乎想把我直接拍死,右手后弯,准备刺入我的肚子。肠胃在搅动,感觉很怪异。
我是要死了吗?为什么?为什么!
一声怪叫,却不是我发出的。睁开眼时,酒鬼已与母亲厮打起来了。血水从酒鬼的腿部往下流,地板上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血泊。
劫后余生的感觉让我瘫坐在地上,脑子一片空白。
婊子!贱人!你去死吧!他咒骂道,声如雷霆。
他双手扼住了母亲的脖子,手上青筋暴起,咬牙切齿的看着曾经发誓要守护一生的女人。母亲面目通红,一双眼睛恐惧的看着他,双手乱抓着他背上的衣服,双脚在地上乱踢。当然,毫无用处。
我该怎么办?我想。正当此时,一闪寒芒在我眼中闪现了一下。是那把水果刀。此时他刀刃上沾满了鲜血。我爬过去捡起它,刀在晕黄的光线下显得异常诡异。
双腿在颤抖,手也是,甚至握不紧手中的刀。步步艰难。我想走快,但那是已不是我能控制的了得。
仅有几步了,他就在那里,母亲已经死了,手无力的垂在一边,头发散落在脑后,但酒鬼却依然还在发疯。
她解脱了。我想。
不知为何看到母亲的样子让我平静了下来。或许没什么可怕的,杀了他为母亲报仇,如果我死了还有母亲陪着我。我不会孤单的。我想。我不会。
他好似入了魔,双手依旧丝毫不放松,就连我也未发现。双手握刀,高举过头顶,白光闪烁在刀尖上,我看着他,他的阴影依旧笼罩着我。
喂。混蛋。我叫他。
他缓缓转过头,他的眼睛看着我的眼睛,平静,两人都是。
噗的一声,是刀插进头颅的声音。鲜血如泉涌,染红了半面墙,染红了我的脸。血从我的眼睛流下,我分不清他是血还是眼泪。
这回忆对我来说如噩梦一般。并未因时间的沉淀而变淡模糊,反而更清晰,更恐怖。
我该告诉他吗?他会变得像我这样吗?我喃喃道。
弟弟李元华是我唯一的亲人了,我不想让他为了过去的事而伤神,所以才编出了出车祸这一假话。
以后再说吧。他最近的事已经够多了。我打消了最初的想法。
一条街就一人,还有一家夜间营运的便利店。进去了买了一包烟百度问题。打开,抽出一根,坐在马路沿上,点燃,猛吸着。夜晚的风似乎特别多,飘向空中的青烟随风一吹,便不知飘往何处了。
初一:王怡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