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想我是喜欢戏的。
幼时,我常去太祖母家。太祖母眼睛不好,唯一的乐趣便是躺在床上听电视里放的戏。这些戏我大多是很爱听的,人物的唱词,角色的服装,脸上的花,我都觉得有趣,至于到底唱了些什么,倒在其次了。算起来,我是听过四年戏的,戏名、剧种却都一概不知——至今仍不知道。戏的内容也忘得差不多了——或许从未清楚地知道也未可知。至今只记得两出,一出讲的是缺嘴儿嫁驼背,一出是“包龙图大坐在开封府”。
我上小学后,便不常去太祖母家了。周遭的新奇事物花得我目不暇接,自没什么闲情听戏。童年听的那四年戏却并非是对我无甚影响。我七岁便能写对仗工整的七言,想来是和戏不无干系的。
大概三年级的时候,我开始写我人生第一部长篇小说,之后的三年我都在写作生涯中度过。读者们都说,我的小说不像小说,更像戏剧,人物的对话一句接一句,还都押韵对仗,倒适合演。想来,这便是我听过四年戏的缘故。
后来我对戏的印象便不好了。学了鲁迅先生的《社戏》,我便知道了,戏是何等何等火山视频的不好,反映了中国社会的甚么甚么现状。那时我对鲁迅甚是崇拜,他说什么话自然都是要听的。
我又一次接触到戏是在初二,那时班里要排一个节目,我自告奋勇当了编剧。“乌台诗案,锒铛入狱,惨惨惶惶;狼狈得释,远贬黄州,跌跌撞撞……”这算不得戏,却在我看来是有戏的影子的,读着也很顺口。时隔半年,仍能听见周遭的同学将其中的句子翻出来念,大概便是因为这是戏。
前不久,我无意中读到了汪曾祺先生的《人间有戏》,说戏曲文化应该发扬光大。我不由深思,想来确乎是如此。
太祖母已近九十岁,却依旧硬朗,她仍改不了旧习,还是天天听戏。
“戏有这么好听吗?”
“好听,真的好听。”
人间有一种文化,叫做戏,我庆幸能与她在如是年华相遇。我想,我终归是喜欢她的。